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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門診遇到一個小亞斯伯格。

兩歲多的小男生,在看診期間完全沒有任何眼神接觸。
當阿公、阿嬤、高醫師、R2醫師和我們五個菜鳥clerk圍在他身邊時,
他專注的視線穿過我們的身體,定格在遠方。
沒有一絲緊張不安...不,應該說,他對我們這些人根本沒有興趣。

阿公說,他在家最喜歡玩車車,只不過他玩的方式很奇特。
他喜歡把車子翻過來,看著旋轉的輪子,看上好一會兒。
阿公說,他也喜歡看電視,尤其喜歡股票趨勢圖和哆啦A夢的主題曲。
阿公說,他並不是文靜,他也喜歡跑來跑去小手亂揮一把的。
只是...就是怪怪的...

阿嬤說,叫他的名字常常會沒有反應,
要弄岀一些奇怪的聲音才能吸引他。
阿嬤說,他最喜歡的就是阿公了,
但是他只會拉拉阿公的衣角,試圖爬到阿公身上,卻幾乎不看阿公的臉。
阿嬤還說,他的媽媽和舅舅都比較內向,不知道有沒有關係?
(阿嬤:「我是這樣懷疑啦...」高醫師:「我們這些醫學生也都很內向。」)

他很聰明,雖然不常跟人講話,
(最常講的詞是"好好吃!",用的時機還蠻正確的。)
但很會模仿自己新學到的概念。

在診間的遊戲桌上,
他很快地找到了玩具聽診器,有模有樣的扮起了大醫師。(我的媽呀才兩歲...)
高醫師把聽診器搶走他也不爭,甚至沒有看高醫師一眼,
又去拿了小丸子鍋鏟,炒起菜來。
鍋鏟也被搶走後,他跨出小腳開始前進。
走向見習醫師形成的人牆後方三公尺處,那堆色彩繽紛的玩具積木。
(好小子原來你注意很久了!)


當高醫師耐心地跟阿公阿嬤解釋病情的時候,
我充滿趣味地觀察著這個小生物。
你有跟其他小朋友一樣的水亮眼睛,但你怎麼組合你的世界?
你也有無法被滿足的生命力,但你的生命會不會跟誰連結?
小亞斯伯格,小亞斯伯格,
為什麼阿公阿嬤被指示走出房間,你不會擔心、不會害怕、不會起身尋找呢?
為什麼你看著他們又出現在門口,你不會鬆一口氣、衝上去抱他們一下呢?
為什麼你只喜歡車車,喜歡假的蘿蔔,
卻不喜歡房間內這承載了許多故事的九個臉孔呢?

我蹲在地上看著這個可愛的小亞斯伯格,心想:
"好想陪著你看看這世界。"

不甘寂寞。
於是我拿起綠色的小飛機,一邊裝著可笑的聲音,一邊把飛機飛過他眼前。
小亞斯伯格好像有點反應,伸手想要來拿。
說時遲那時快,
我發岀吵鬧的噗嚕嚕,把綠色小飛機墜毀在他肉肉的肚子上。

他居然笑了。

然後隨即發出很大一聲「咻!」
就像戰機切開天空那樣。
咻!

受到鼓勵的我再一次讓小飛機起飛。
這次,改變航道,把它墜毀在自己的臉上。(還發出親親的聲音,好三八。)
短短的一秒鐘,他跟我四目相對。
不得不俗氣的說:「那一刻,時間好像暫停了。」
那一刻,我真的很開心。
單純的就是開心。
不摻雜勝利感的開心。

小亞斯伯格,原來跟人接觸可以這麼愉快。
謝謝你啊!

然後在法醫所同學的協助下,我們成功地跟他玩了一會兒鍋鏟、恐龍和車車。
不過阿公阿嬤先行離開他也不在乎就是了。
最後只得強制抱岀。
小亞斯伯格很重,很溫暖,有過敏性鼻炎鼻涕掛了滿臉。
小亞斯伯格看起來比一般兩歲半的小孩子聰明,看起來很快樂。
小亞斯伯格不喜歡講話。
還有呢...?

(最後,其實還不確定是不是亞斯伯格,因為語言發展好像也有點問題X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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